這位俄羅斯科技業者協助竊取9300萬美元並入獄美國。然後普京打來電話。

弗拉迪斯拉夫·克柳申 (Vladislav Klyushin)正經歷一個非常糟糕的日子。法官不接受他的律師的辯護，也不理會朋友們的求情。她給了他一個嚴厲的判決：在美國聯邦監獄中再服刑九年，並且還要沒收他3400萬美元的財產。

但如果克柳申對這個判決感到不滿，他並沒有表現出來。這位來自莫斯科的42歲科技公司高管看起來心情不錯，臉上掛著笑容，禮貌如常，就像他在2021年3月於瑞士滑雪勝地附近被捕時一樣。在瑞士被拘留數月後，他於同年12月被引渡到美國，並因駭客和電信詐騙罪被起訴和迅速定罪。他的一位辯護律師告訴我，克柳申一直堅信俄羅斯最終會讓他回國。他似乎確信克里姆林宮的保護者會讓他免於服滿刑期。

有時候，這種信心看起來有些自負。美國的聯邦監獄系統關押著35名俄羅斯公民。當然，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換回去。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很焦慮。然而，不到一年，克柳申的想法被證明是對的。2024年8月1日，他被解開鎖鏈，搭上飛機返回莫斯科，成為有史以來最大、最複雜的美俄囚犯交換中24名被交換者之一。

你可能聽說過這次交換。這次交換讓《華爾街日報》記者埃文·格什科維奇 (Evan Gershkovich)和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保羅·惠蘭 (Paul Whelan)回到美國，也讓一名與克里姆林宮有關的刺客和一對夫妻間諜回到俄羅斯，他們的孩子直到上飛機才知道自己是俄羅斯人。在交換的報導中，克柳申被當作一個附註。這是一個錯誤，雖然可以理解。不僅因為他是有史以來最大內幕交易案件之一的核心人物。

過去十年中，美俄之間的衝突以各種方式展開。兩週前，一名美國囚犯被交換；至少還有10名美國公民被關押在俄羅斯。現在，白宮裡有一位親克里姆林宮的總統，他喜歡被視為交易高手。在全球金融市場上，美國及其盟友越來越多地將俄羅斯工業隔絕於國際經濟之外。然而，總有一些創意人士能找到這堵牆的裂縫，而克柳申似乎就是其中之一。你不需要費太多力氣就能看出他的計劃——最終獲得9300萬美元——是一種將資本引入俄羅斯的方法，儘管全球封鎖。這場競賽也在莫斯科街頭顯現出來，一支神秘的克里姆林宮安全部隊抓住美國公民，指控他們犯下虛假的罪行，然後用他們來交換殺手、間諜和克里姆林宮的同夥。這是綁架、劫持，這一切都是在普京總統的命令下有效進行的。很多時候，美國人被抓正是因為他們作為資產的價值，以便日後交換回像那名刺客或這位金融騙子克柳申這樣的人。他並不是莫斯科交換名單的最頂端。但克柳申比雙方願意承認的更接近克里姆林宮，也更重要。

對外界來說，克柳申有著從貧窮到富有的童話般人生，還有一段浪漫的婚禮影片作為證明。在美國檢察官後來獲得的一段影片中，克柳申跳入鄉村俱樂部的泳池；他的未婚妻珍妮塔 (Zhannetta)在戶外床上啜飲粉紅香檳，床上裝飾著薄紗和玫瑰；他開著白色保時捷敞篷車接她；她穿著露背禮服，美麗動人；他穿著燕尾服，稍顯滑稽，留著微妙的長髮；他們跳舞、笑著，並深情地凝視著點綴完美夜晚的煙火。珍妮塔後來在他的案件中寫信給法官說：“我不認識比我丈夫更正派的人。”

他們有三個孩子，加上克柳申與前妻所生的兩個孩子。據說，他是一位慈愛的父親，與他自己的父親截然不同，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，而他的繼父在克柳申14歲時因汽車搶劫被殺。他從貧困的童年中走出來，建立了多家企業。起初，他從事建築和行銷；後來，他經營一家名為M13的IT公司，向俄羅斯政府機構出售媒體和網絡監控軟體。2016年的早期客戶包括國防部和總統行政辦公室，普京的宣傳主管成為M13的重要支持者。據當地一則新聞報導，該公司的軟體被用來監控數百個Telegram頻道，以防克里姆林宮擔心“引入未經證實或明知虛假的信息”。

克柳申的崛起迅速，在十年間獲得超過3000萬美元的政府合同。這讓他的一些專業同行感到困惑。（“該公司及其所有者在IT界大多數人中是未知的，”一份受人尊敬的俄羅斯商業雜誌在2021年指出。）但這為他帶來了影響力和崇拜者。他支持藝術，並重建了莫斯科盧比揚卡街修道院的屋頂，距離俄羅斯間諜機構FSB總部僅幾個街區。一位朋友後來稱讚克柳申為“環保活動家”（因為在院子裡種了“幾棵雲杉”）和“寵物愛好者”（他“最喜歡的寵物是一隻狗”）。他的家族朋友兼網球教練讚美道：“博學多才，知識淵博，受過良好教育。”一名M13員工表示，與克柳申的談話“就像從大師那裡上課一樣。”